沁浥工作室

 第五章‧陷阱！環環相扣的驚人法陣 -03

 「喂！回答我啊！碧麗絲特！」

門的另一端依舊沒有回應。

紀瑟羅緊張的側身撞門。但剛剛才承受過一次高空落水，被傷及肺臟的身體，卻怎樣也使不出全勁，反而被強大的反作用力給痛得哇哇大叫。

「碰、碰、碰」地數聲！

鐵門忽然像被什麼東西從裡面猛力撞擊。甚至還乍然發出沉重的腳步聲響。

對方每走一步，感覺就好似發生地震，整個地道都上下晃動不已。

而剛剛無論怎麼踢打都紋風不動的門，竟然被撞得向外凸出一個個的巨大圓弧。

「喂喂……如果是碧麗絲特幹的話，這也太誇張啦。」

握緊手上匕首，少年額邊劃過一滴冷汗。

雖明白門後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是那名有點天然呆的少女，卻仍舊不為所懼。

雖然他自認不是什麼好戰份子，但不可否認，從離開孤兒院、踏上戰場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捨棄「退縮」這種東西了。

因為如此，他才能比任何傭兵都活得長久。

卻也因為如此，他得著了「亡靈召使」，這個稱號。

縱使，他自認沒有殺害任何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他仍被冠上了「殺人魔」的名號……

──「『羅洛』是嗎？那麼，吾等問你：斬殺了一切，來到吾等面前的你……到底，又是為誰而戰？」

「嗚……」腦中一眩，似乎有什麼人的容貌與一頭全白的長髮在眼前一閃而過。

「咦？等等，先倒回去、倒回去！剛剛那到底……」紀瑟羅敲著腦子，想搞清楚剛剛那沒頭沒尾的記憶是誰亂插進來的。

可惜，沒機會了！

眼前的巨門禁不住另一頭的撞擊，轟地一聲飛開！撞在紀瑟羅身旁的牆上，變成一塊廢鐵落地。

少年俐落閃過飛來的門，銳利的眼瞬間掃向敵方所在。卻在下一刻，瞳孔倏地收縮，發出失聲低吟：「怎麼……會？！」

出現的東西，若稱之為「怪物」，可說是名符其實。

在地上部分爬著前進，不知是動物還是人類的扭曲肢體上有著數對手腳，卻沒有任何接縫。

浮腫肥大的靛色身形頂端，接著的是顆早腐爛到看不出哪種生物的頭。

「為什麼公爵府裡……會有合成獸啊？！」他突然感到一陣噁心。

合成獸，是一種用鍊金術將人與動物，或是其他異族生物強制融合出來的詭異生物。

他們擁有巨大的破壞力和再生能力，慣於服從強者，卻沒有感情。

如果會乖乖聽命行事便罷，但一旦鍊成失敗，或過程中遭到感染，便會像眼前這樣，突變成無法控制的怪物，隨意殺戮，是各國的法律明文規定不允許的行為才是！

「吼──」一陣憾地的高聲吼叫，對方雖然長得巨大，速度卻快得驚人！

眨眼間，爪子猛地出現在少年面前！

「嗚哇啊啊！」險險格擋下來，紀瑟羅握匕的虎口被對方驚人的力道搞得發出陣陣刺麻。

身子卻被順勢甩了出去，撞在牆上，咳出幾口星沫。

「可惡……剛剛摔下來的傷勢還沒好嗎？」揉著氣血不通的胸口，他重新擺好架勢。卻瞥見怪物身後的房內，碧麗絲特像失了魂般，動也不動的頹跪在地。

身軀忽明忽暗的發著微光，臉色卻是他從未見過的蒼白，變得非常衰弱。

仔細想想，她從進到這間公爵府時，就一直呈現這種忽明忽暗的不穩定狀況，像是被吞噬了大量精力一般。

「喂！碧麗絲特！」少年放聲喊著。對方卻一動也不動，像失去了行動能力。

看著女孩的異樣，紀瑟羅胸口的不安也跟著隨之擴大。但還來不及再次呼喚，怪物便又高舉起手。

「吼──」揮出的手臂，伴隨著淒厲吼聲。和著迴廊吹送的陣陣風嘯，聽起來乍像悲鳴。

「喀！」紀瑟羅順勢將匕首揮過擋住攻勢！

巨大的手臂，在他砍過的地方則猛地浮出一道似乎詭異的符號。

怪物吃痛哀吼！瞬間在少年身側揮出了數十隻手，不停追打。

一路上砸毀的磚瓦，讓牆壁變得坑坑疤疤，中途似乎還打碎了好幾個看似貴重的雕花裝飾，讓少年心裡肉疼。

「可惡！你這傢伙不要亂來！要是沒人要的話那些東西我還有用啊！」紀瑟羅忿忿喊著，卻也知道縱使現在是拿小黑恐怕也擋不下來，只好咬牙閃避，免得下一刻真的被當害蟲打死。

但怪物似乎頗執著於他？

他注意到對方其實根本是個睜眼瞎子。灰濁的眼，看不到任何東西。

可是縱使已經失去視覺與部分肢體，仍是不停追逐，像把他當什麼人了？

「嘖，真是不舒服。」不滿低嘖。他順著怪物的肢體蹬跳而上，卻一直覺得對方雖一直揮舞著臂膀，但攻擊的招式卻絲毫沒有章法，也沒殺氣，讓他無法狠下心動手。

原本打算攻擊對方頸子的匕首，也在這猶豫瞬間，跟著垂了下來。

「──糟！」這麼一緩，反而被擒住腳踝扯下！

紀瑟羅被倒吊高舉，強迫中獎的對上一雙巨大卻無光的死灰濁瞳。

「吼──」怪物對著他發出低吼。嘴巴所發出的那種堪比腐敗的味道，讓少年直想乾脆就這麼眼白一翻，死了算了。

「唔嘔……好臭！」捂著嘴，紀瑟羅覺得今天的自己大概是不可能吃得下宵夜了。

「吼……羅……救……吼……」

「什麼？」紀瑟羅掙扎的動作一震，似乎聽到了吼叫聲中，夾雜著幾字微弱呼救。

「救……吼──吼──」對方忽然猛搖著腦袋，喉間發出的又變回聽不懂的吼叫，發狠將少年甩至地上。

「嗚！咳、咳……」被摔落地面，紀瑟羅咳了幾聲，還想再說些什麼，喉間卻傳來一陣腥甜。

星點般的血花落在地磚之間的隙縫，被毫不起眼的黑土吞沒。

「嗡──」

霎時，劍吟再起！

「唔、呃啊……」紀瑟羅左臂卻忽然一陣高燙！被烙下七星契約圖騰的地方，像被火燒一般，劇烈的疼痛，隨著紅紋瘋狂蔓延！

「哈……嗚啊……啊……啊啊啊──」紀瑟羅抓著自己的手臂，只覺得熱度整個騰上了左半身，像要將左手廢去！

「嗚……」他無法控制地跪倒在地，手上的騰紋則受血的影響，開始發著微弱光芒。

怪物低吼一聲，用力的甩動著頭，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拖著受傷的手臂，朝著通道另一頭的黑暗竄逃。

「等、等等！」

腦子跟身體都脹痛得難受，紀瑟羅喉間沙啞，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吼出聲來。

但卻旋即看見跪坐在房內的碧麗絲特，像是失了魂似的看著自己掌心。

「啊……」紀瑟羅無意識的低呼了一聲。

碧麗絲特的身軀卻忽然微微一震，看著倒在地上的他，臉上掛著無法遏止的淚，像是恍然大悟了些什麼。

順著她的視線，少年望入早被破壞殆盡的門內。

偌大的房間，只有眾多的合成獸被浸泡在透明的浮球之中，身上無一不是被黑色死氣侵蝕感染的腐蝕痕跡。

「小……黑……」少年的灰眸瞬間收縮。這才頓悟了方才那隻合成獸身上的感染為何。

這些合成獸，八成都是被誰強迫舉起自家的那把「夜行者」，而被縈繞在上頭的死氣感染，變成突變體後封鎖在這裡的吧？……

只是，為何向他求救？

他從沒聽說過受感染的合成獸還會擁有自我意識。

「嗡──嗡……」劍鳴聲倏地強烈！

腦子被強大的聲音干擾，令他頭痛欲裂。只見身下的磚間忽然泛起一陣微光，自沾染到他血沫之處，迅速化作極光分裂出去。

是法陣！

他居然一直沒注意到，身下磚瓦的縫隙，竟是照著法陣走向排列而成！

「可惡！設計這房子的人也太過陰損……」紀瑟羅掙扎著爬起，但腦中越來越大的嗡吟聲卻與地上的法陣，忽強忽弱地發出共鳴，摧毀著他的平衡感。

破碎的法陣發著微光，像線絲一般，將光全牽引到碧麗絲特身上，像是綑綁她的細鍊。

還來不及細問原因，就突然看到女孩的腳下，猛地出現一個足以容納一人的金色法陣，與自己身下的圖騰相互倒映。

被光鍊捆鎖的碧麗絲特，像是被吸取著身體的能量，只見瞬間便連少女的型態也無法維持的外貌年紀越變越小。卻露出了一臉的恍悟，似乎已經知道即將臨到的事。

「……小洛，」只見她雖淚痕未乾，卻仍然努力露出了一抹淺笑。對著正努力想朝她靠近的紀瑟羅，壓抑著破碎的哭音說道。

「快逃。」

下一刻，女孩便被拖入陣中！

猛然下墜的瘦弱身軀，讓少年來不及看清她最後的那抹神情。

只留下空氣中殘餘淚花，飄盪在白光之間，化作一縷焉然消失──

「碧麗絲特！」紀瑟羅忍不住放聲。

但方才女孩所喊出的那個名稱，卻已深深撼住他。

她，叫他「小洛」？

「不可能吧……」紀瑟羅的身軀不止顫抖。「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因為，在這世上，唯一會這樣叫他的人，早在九年前就已經──

腦中霎時閃過無數的零碎片段！少年腦中的劍鳴，更是如沸騰一般，流竄在身驅的各個角落，像是想找一個宣洩出口。

他當年救不了的十一……

那個死了之後，連靈魂都不得安寧的十一……

難道就是──

身下的陣光，忽然忽明忽暗的不斷縮小，逐漸變換成與臂上的圖騰一模一樣的形狀。

「……喂喂，整人不是這樣整的吧？」

看著腳下那個已經開始看到怕的陣型，少年雖已經頭疼得連動根手指都嫌懶了，卻還是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只見下個瞬間，闇瞳便緩緩地自陣中浮現。

一雙幽冷無溫的暗瞳，淡漠得看不出情緒。配著一張死白的臉，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倒在地的他。

×書籍資訊×

書名：上吧！傭兵

作者：綠璽

畫者：白猞猁(連結請點/尚未開放)

更文時間：每週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