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浥工作室

第五章‧陷阱！環環相扣的驚人法陣 -02

身旁是一片虛空，沒有光也沒有盡頭。

不知道到底是因為暗而看不到牆壁，還是從一開始這空間就什麼都沒有的未明狀況，讓少年從掉下來開始，就不斷地承受下方的強大風壓。

「嗚……快、快飛起來，我撐不住你了！」在最後一刻即時抓到紀瑟羅衣角的女孩，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想努力減緩墜勢，高聲急道。

「飛個頭！噁……我可是人類啊！怎麼可能飛得起來！」

在空中頭上腳下的翻了好幾圈，已經開始想吐的他口齒不清的說著，感覺自己像是被裝在酒桶中滾動一般，早搞不清東南西北。

「那、那法陣呢？沒有類似空浮術的那種東西嗎？」碧麗絲特一張小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身體發著微光。卻怎樣也不敢放手，就怕少年就這麼直接落地變成肉醬。

「妳以為魔法都失傳多久啦！連我這種只懂皮毛的都可以被當是專家了，天知道空浮術又是哪種東西！」紀瑟羅姿勢有點醜的在空中呈現一種微妙的「大」字。雖然毫無抵抗的撞上烈風讓他有點冷，但這已經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停止打圈的動作了，只好將就將就。

「那、現在該怎麼辦？」碧麗絲特的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

「妳哭什麼，該緊張的是我才對吧。」紀瑟羅無奈的開口安慰。

雖然他不知道幽靈有沒有淚線，但他倒是從達耶魯那邊知道讓女孩子哭，還有飯沒吃乾淨都會遭到天譴。他現在已經夠倒楣了，沒必要還讓老天來湊這熱鬧！

「但是、這樣下去的話──」

「唔嘔……」紀瑟羅喉間發出的古怪聲響，打斷了女孩未完的話。

只見紀瑟羅再也忍無可忍的捂著嘴，皺著眉頭，一臉難受的說道：「不行，我、快吐了……」

「咦咦咦？！」碧麗絲特驚嚇低呼。

下秒，就連週遭的環境也像被這話嚇到似的，猛地劇烈扭曲，在虛無的空間中又瞬間閃出另一道光陣。

「等等等等───」紀瑟羅措手不及，就這麼無法遏止的穿過法陣！

「嘩啦！」

霎那間，猛烈的水花伴隨著巨大的重響揚起！

連眼前的光都還沒散去，紀瑟羅就已經狠狠地撞在一片冰冷的液體上面。

猛烈的痛感讓少年差點沒厥了過去，下一秒才發現自己正在下沉，嚇得連忙抹去臉上的水，擺動手腳掙扎。

「好、好冷！」被大量竄入的冷水凍得直打哆嗦。

紀瑟羅這才發現落下的地方，像一個廢棄許久的地下會堂。

而身下的池塘，其實也只是廳堂中央某個年久失修又被雨水滲入，形成有些深度的小積水漥。要是剛剛落點有稍許差池，掉到磚地之上的話，只怕他早把一條青春年少的小命給留在這了。

一想到這裡，紀瑟羅心中不免為自己的幸運值之高感到慶幸。

「你沒事吧？」碧麗絲特有點喘。擔心的飄到身邊，卻在下一秒緊張低呼：「啊、流血了！」

「樓血？」紀瑟羅口齒不清的說著。只覺得自己現在嘴裡滿是鐵銹味，臉和耳窩內也痛得像是被人拿鐵棒揮過一樣。到底哪在流血、哪裡腫了也搞不太懂。

他唯一現在心中最感慶幸的，大概就只有自己很有先見之明的，早就把薩凡留在梭羅那，不用跟自己來受這場災。

「可惡，今天真是衰爆了。」伸手隨意的擦過鼻下，紀瑟羅爬上岸邊。

離水的瞬間，整個人的身體瞬間變重，全身刺痛不已。只好癱了似的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息。

偌大的地下廳中，霎時只剩下少年的呼吸聲迴盪在無人的古老空間。

微風微微吹過，更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顯得幽魅。又縮小許多的碧麗絲特吸了吸鼻子，靜靜地降落，坐到少年身旁。

「……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去摸那法陣了。」在一片寂靜之後，女孩聲音帶著點啜泣的開口，輕聲道歉。卻又緊張的縮著脖子，像是準備挨罵。

紀瑟羅又冷又累，原本快昏睡的思緒，卻被這陣沮喪的聲音給強拉回來。

恍惚間，總覺得眼前的碧麗絲特，跟他記憶中某個很小很小的女娃身影重疊……

兩人同樣樣有雙碧綠的眼，金色的長髮，和愛哭的性格。

但不一樣的……

她們不一樣。

「十一」那個女孩，聽說曾是某一個遙遠國度的皇族所生，有個同時出生的姊姊。

本該享有跟孤兒完全截然不同的生活，卻因人們認為雙胞胎是不詳的徵兆，而將晚一步出生的她，送到了那偏僻、冰冷的孤兒院裡……最後，也只來得及活到六歲。

對，就在黑袍者們打算對她施行「使徒之歌」計劃時……她，自我了斷了。

眼神變得有些遙遠，紀瑟羅對於那段時光的感觸，像隔了層紗。

快樂還是痛苦？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在十一出現之前，他那時的生活，就只有被教導如何殺戮，以及怎樣不擇手段的活著。其餘的事物，都不重要……

回想起些許久遠到已經被他當作童話看待的孤兒院時期，少年淺嘆了一陣無聲的嘆息。不知是懷念還是感嘆。

但那地方他臨走前早已毀了泰半，應該就不會再有另一個受害者了才是？

這樣也好。他已經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為那些只活在過去榮耀的白目傢伙而受傷了。

「你還好嗎？」碧麗絲特似乎對少年只是直盯著自己，卻毫無反應感到有些害怕。

忍不住牽動有些撕裂傷的嘴角，忘記先前的顧忌跟害怕。紀瑟羅緩緩伸手，摸上正垂著腦袋，一臉懊惱的金髮少女，難得輕和地微笑：「沒事沒事，反正我是不壞之身。這點小事，還要不了我的命。」

隱約還記得，以前在孤兒院，他違背院規，被關在反省室施以懲罰，疼得無法動彈時，十一也是像這樣坐在他的身邊，垂著小腦袋哭得淅瀝嘩啦，一直跟他道歉。而他，就會故意笑著這樣說話，要她不必擔心……

「嘿，我們才剛潛入就失散了，簡直就是東方同盟說的那個什麼……『出師不利』吧？」紀瑟羅笑了幾聲，甩去心中的感嘆。

踉蹌地爬了起身，咕溜地轉動雙眼，故作輕鬆說道：「反正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地方。不如我們先到處走走吧？說不定這附近會有出口呢。」

「嘿嘿……嗯，說得也是！」像對突如其來的親暱感到開心。碧麗絲特擦了擦眼角的水光，笑著用力地拍拍雙頰，精神十足的回話。裙襬霎時又像充足了氣，膨鬆鬆地帶她飛起。

她雖然有點遲鈍，但對於少年先前閃避自己觸碰的舉動還是有意識的。

但，剛剛他卻主動的摸了她的頭呢……

「那、那個，剛剛落下來時，我看到那邊好像有一些些光呢！」捂著漲紅的臉，碧麗絲特高高騰起，指著其中一條通道說著。

「光？」紀瑟羅順著帶領前進。果不其然在那頭的牆面上，發現一個個嵌在上頭，發著瑩瑩光火的潤珠。

「……原來如此，看來這裡應該就是他們說的『地道古蹟』之一了吧？」

還記得今天在街上亂逛時，曾聽一些當地的帝國人說過。

公爵的府邸是魔法時代末期的老建築物，所以常有眾多形狀奇特的巨大擺飾或特殊通道，可以跟別的樓層或空間相連。但那些東西會通到哪裡、還有哪些作用，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只好繼續擺著，或乾脆來個視而不見……

嘖，他恐怕就是那個衰小誤觸被人「視而不見通道」的笨蛋了吧？

紀瑟羅在心中吐槽自己。

「啊，」碧麗絲特低呼：「好多拱門。」

隨後輕飄飄地飛到其中一道門前說著：「這些被封起來的門，不知道原本是拿來做什麼用的呢？」少女像是十分好奇後面的東西，忽然就穿了過去。

「喂，小心點……嘛，算了。」抓抓後腦杓，原本想提醒少女當心的紀瑟羅，在想到對方是個除了自己以外啥都碰不到、誰都看不到的靈體時便合上了嘴。也開始跟著東晃西晃著，嘗試推動那一個個巨大的大門。

但門紋風不動，掌心上也沒有留下想像中的厚重灰塵，整個廳堂殘破歸殘破，卻意外的乾淨。

沒想到碧麗絲特這時又飄了出來，一臉興奮的笑道：「好奇怪！這裡面有好多奇怪的透明大球還在運作呢！」一邊說著，還一邊穿入另一個落有巨鎖的門內，繼續喳呼。

少年忽然覺得其實身為幽靈也不錯的，一旦碰上了這種被鎖起來的地方時，能穿牆的特質就顯得格外……

「嗡──」

腦內猛地傳來一陣劍吟！

紀瑟羅一震，猛地轉頭，只感到渾身的寒毛直豎，身旁卻什麼也沒有。

「是誰？」他皺眉低喝。

寬大的通道之中，卻只回盪著他的聲音，氣氛霎時詭譎。

少年望了一眼碧麗絲特還沒出來的門，隨後自腰包中抽出一把短匕，緩步向前移動。

幽暗的光源，越往前越晦澀不明，像是巨大的黑口。

紀瑟羅開始有點沉不住氣。比起等待，他更擅長主動出擊。像這種只能等對方現形的感覺，只讓他感到渾身不舒坦。

「嗡──」同樣的聲音再度響起，且在腦內逐漸變大。

突然想起這個聲音曾在哪裡聽過，紀瑟羅握著短匕的手一震，猛地喊道：「夜行……小黑，是你嗎？」

其實，「小黑」才是他幫夜行者起的真正名字。

雖然他以前在當傭兵時，從來不避諱讓人知道這個稱呼。

但那些吟遊詩人似乎對他的命名品味很有意見，所以一直以來，都對他的堅持叫劍小黑的這點不予置評。

腦中嗡然的聲音不斷響著，急促且紊亂的鳴吟，讓少年感到一陣不安。

自他有印象開始，夜行者的吟嘯就從未如此慌亂躁動，似乎在向他嘶吼什麼。

清冷的微風乍止。

失去劍吟後的地道中死寂一片，就連碧麗絲特的聲音，也不再從門內傳出……

──就是這點不對勁啊！

「喂、碧麗絲特！」明白哪裡出問題的紀瑟羅心頭喀噔一響。才正要回頭，就聽見腳下的地磚猛然發出隆隆的震動聲響。

「吼──」乍聞門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吼鳴，聲音卻絕不似少女。

紀瑟羅嚇了一跳，猛地就衝上前去拍打著門，急道：「喂！裡面發生什麼事了？！喂！」

那門似乎是特殊金屬製的。雖然少年的力氣，向來可說是異於常人，但任憑紀瑟羅怎麼使勁搥撞，門卻依舊不為所動。

×書籍資訊×

書名：上吧！傭兵

作者：綠璽

畫者：白猞猁(連結請點/尚未開放)

更文時間：每週四